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赠巩畴 唐 · 郑薰
押词韵第十一部
九华处士巩畴,擅玄言之要,通易、老,其于净名、僧肇尤精达。余在句溪时,重其能,车币而致之。及到官舍,再说易,一说老氏。将儿侄辈执卷列坐而传之。老氏毕业,而寇难作,与巩各散去,不知其何如,存耶亡耶。余既休居洛师,锁扉独静。己卯冬十一月半,雪中有客叩柴门,樵童视之,走复曰:「巩处士。」遽下榻开关,执手话艰苦。巩背簦笈、草履、杖灵寿、下笠,且咍笑曰:「闻公恬养澹逸,不屑于荣悴,故以玄成来助成之。」升榻解笈,散四书,即易、老、净、肇也。明日,讲肇论,阶前多偃松高桂,冰〔冻〕(涷)堕落,有琴瑟金石声。理致明妙,神骨超爽,自谓极一时之遇。日与古人为徒,又意此乐之难谐也。遂成二十韵,敬以赠之。
密雪松桂寒,书窗导馀清。
风撼冰玉碎,阶前琴磬声。
榻静几砚洁,帙散缣缃明。
高论展僧肇,精言资巩生。
立意加玄虚,析理分纵横。
万化悉在我,一物安能惊。
江海何所动,丘山常自平。
迟速不相阂,后先徒起争。
镜照分妍丑,秤称分重轻。
颜容宁入鉴,铢两岂关衡。
蕴微道超忽,剖镫音泠泠。
纸上掣牢键,舌端摇利兵。
圆澈保直性,客尘排妄情。
有住即非住,无行即是行。
疏越舍朱弦,哇淫鄙秦筝。
淡薄贵无味,羊斟惭大羹。
洪远包乾坤,幽窅潜沈冥。
罔烦跬步举,顿达万里程。
庐远尚莫晓,隐留曾误听。
直须持妙说,共诣毗耶城。
偈颂七十六首 其七十二 南宋 · 释子益
押词韵第四部
二月十五,瞿昙灭度。
文殊顿足普贤悲,外道拊掌波旬舞。
甜瓜彻蒂甜,苦瓠连根苦(佛涅槃)。
大唐三藏大遍觉法师塔铭 唐 · 刘轲
四言诗 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
岁丁巳开成纪年之明年。有具寿沙门曰令检。自上京抵洛师。以缥囊盛三藏遗文传记。访余柴门于行修里。且曰。闻夫子斧藻偫言旧矣。讵直专声于班马。能不为释氏董狐耶。抑岂不闻贞观初慈恩三藏之事乎。敢矢厥来旨云。三藏事迹载国史及慈恩传。今塔在长安城南三十里。初高宗塔于白鹿原。后徙于此。中宗制影赞。谥大遍觉。肃宗赐塔额曰兴教。因为兴教寺。寺在少陵原之阳。年岁寖远。塔无主。寺无僧。荒凉残委。游者伤目。长庆初。有衲衣僧昙景始葺之。大和二年。安国寺三教谈论大德内供奉赐紫义林。修三藏忌斋于寺。斋众方食。见塔上有光。圆如覆镜。道俗异之。林乃上闻。乃与两街三学人共修身塔。兼砻一石于塔。至三年修毕。林乃化遗言于门人令检曰。尔必求文士铭之。检泣奉遗教。直以铭为请。非法允之冢嫡。谁何至此乎。轲三让不可。乃略而铭之。三藏讳元奘。俗陈姓。河南缑氏人。曾父钦。后魏上党太守。祖康。北齐国子博士。父惠英。长八尺。美须眉。魁岸沈厚。号通儒。时人方汉郭林宗。有子四人。奘其季也。年十三。依兄捷出家于洛。属隋季失御。乃从高祖神尧于晋阳。俄又入蜀。学摄论毗昙于基暹二法师。武德五年。受具于成都。精究篇聚。又学成实于赵州深。学俱舍于长安岳。于是西经前来者。无不贯综矣。初中国学者。多以实相性空。通贯偫说。俾彖象蹄笱。往往失鱼兔于得意之路。至于星罗棋布。五法三性。析秋毫以矢名相。界地生汇。各有攸处。曾未暇也。大遍觉乃兴言曰。佛理圆极。片言支说。未足师决。固是经来未尽。吾当求所未闻。俾跛眇儿视履。必使解行如函盖。始可为具人矣。且法显智严何人也。犹能孤游天竺。而我安能坐致耶。初三藏之生。母氏梦法师白衣西去。母曰何去。曰求法。贞观三年。忽梦海中苏迷卢山遽凌波而入。乃见石莲波外承足山。险不可上。试踊身腾踔。飒然飙举。升中四望。廓澈无际。觉而自占曰。我西行决矣。至凉州。都督李大亮防禁特切。逼法师还京。法师乃宵遁。渡瓠芦河。出玉门。经莫贺延碛。艰难险阻。仆而复起者。何止百十耶。自尔涉流沙。次伊吾。高昌王曲文泰遣贵臣以驼马迓法师于白力城。王与太妃及统师大臣等尊以师礼。王亲跪于座侧。俾法师蹑肩而上。资赠甚厚。送至叶护可汗衙。又以廿四封书。通屈支等廿四国。献花缯五百疋于可汗。称法师是奴弟。欲求大法于婆罗门国。愿可汗怜师如怜奴。其所历诸国。为其王礼重。多此类也。自尔支提梵刹神奇灵迹。往往而有。法师皆沥诚尽敬。耳目所得。孕成多闻。与夫世称博物者。何相万耶。详载如传。惟至中印度𨚗烂陁寺。寺遣下座廿人明详仪注者引参正法藏。即戒贤法师也。既入谒。肘膝著地。舐足已。然后起。法藏讯所从来。曰自支𨚗。欲依师学瑜伽论。法藏闻则涕泗曰。解我三年前梦金人之说。伫尔久矣。遂馆于幼日王院觉贤房第四重阁。日供担步罗果一百廿枚。大人米等称是。其尊敬如此。法师既名流五印。三学之士。仰之如天。故大乘师号法师为摩诃天。小乘师号解脱天。乃白大法藏请留之。法师曰。师等岂不欲支𨚗之人开佛慧眼耶。不数日。东印度王拘摩迎法师。戒日王闻法师在拘摩处。遣使谓拘摩曰。急送支𨚗僧来。拘摩曰。我头可得。僧不可得。戒日神武雄勇。名震诸国。乃怒曰。尔言头可得。可将头来。拘摩惧。乃严象军二万。船三万。与法师同溯殑伽河。筑行宫于河北。拘摩自迎戒日于河南。戒日曰。支𨚗僧何不来。拘摩曰。大王可屈就。王既见法师。接足尽敬。且曰。弟子闻支𨚗国有秦王破阵乐。乃问秦王是何人。法师盛谈太宗应天顺人事。王曰。不如此。何以为支𨚗主。因令法师出制恶见论。然小乘外道。未即推伏。请于曲女城集五印沙门婆罗门等。兼十八国王。观支𨚗法师之论。凡十八日。无敢当其锋者。戒日知法师无留意。厚以象马橐装饯法师。又以素謺印书使达官送法师。所经诸国。令兵卫达汉境。法师却次于阗。因高昌商胡入朝。附表奏自西域还。太宗特降天使迎劳。仍制于阗等道送法师。令燉煌迎于流沙。鄯部迎于沮沫。时帝在洛阳。敕西京留守梁国公元龄备有司迎待。是日宿于漕上。十九年春正月景子。留守自漕奉迎于都亭。有司颁诸寺帐舆花幡。送经于宏福。翌日。大会于朱雀街之南。陈列法师于西域所得经像舍利等。其梵文凡五百廿夹。六百五十七部。以廿马负而至。自朱雀至宏福十馀里。倾都士女。夹道鳞次。若人非人。曾不知几俱𦙁矣。壬辰。法师谒文武圣皇帝于洛阳宫。二月己亥。对于仪鸾殿。因广问雪岭已西诸国风俗。法师皆备陈所历。若指诸掌。太宗大悦。谓赵公无忌曰。昔符坚称道安为神器。今法师出之更远。时帝将征辽。法师请于嵩之少林翻译。太宗曰。师西去后。朕为穆太后于西京造宏福寺。寺有禅院。可就翻译。三月己巳。徙宏福。夏五月丁卯。法师方开贝叶。廿年秋七月。法师进新译经论。仍请制经序。并进奉敕撰西域记十二卷。太宗美法师风仪。又有公辅才。俾法师裼缁褐袭金紫。法师因以五义褒扬圣德。乞不夺其志。遂问瑜伽十七地义。太宗谓侍臣曰。朕观佛经。犹噡天望海。法师能于异域得是深法。非惟法师愿力。亦朕与公等宿殖所会。及三藏圣教序成。神笔自写。太宗居庆福殿。百寮陪位。坐法师。命宏文馆学士上官仪对偫寮读之。廿二年夏六月。天皇大帝居春宫。又制述圣记及菩萨藏经后序。太宗因问功德何最。法师对以度人。自隋季天下祠宇残毁。缁伍殆绝。太宗自此敕天下诸州寺。宜各度五人。宏福寺度五十人。戊申。皇太子宣令。请法师为慈恩上座。仍造翻经院。备仪礼自宏福迎法师。太宗与皇太子后宫等。于安福门执香炉。目而送之。至寺门。敕赵公英中书令褚引入。于殿内奏九部乐破阵舞。及百戏于庭而还。廿三年夏四月。法师随驾于翠微宫。谈赏终日。太宗前席攘袂曰。恨相逢已晚。翌日。太宗崩于含风殿。高宗即位。法师还慈恩。专务翻译。永徽三年春三月。法师于寺端门之阳造石浮图。高宗恐功大难成。令改用砖塔。有七级。凡一百八十尺。层层中心。皆有舍利。冬十月。中宫方妊。请法师加祐。既诞。神光满院。则中宗孝和皇帝也。请号为佛光王。受三归。服袈裟。度七人。请法师为王剃发。及满月。法师进金字般若心经及道具等。显庆二年春二月。驾幸洛阳。法师与佛光王发于驾前。既到馆。于积翠宫终译发智婆沙。法师早丧所天。因扈从还访故里。得张氏姊。问茔垄已平矣。乃捧遗柩改葬于西原。高宗敕所司公给。备丧礼。尽饰终之道。洛下道俗赴者万馀人。释氏荣之。三年正月。驾还西京。敕法师徙居西明寺。高宗以法师先朝所重。礼敬弥厚。中使旁午。朝臣慰问及锡赉无虚日。法师随得随散。中国重于般若。前代虽翻译犹未备。众请译焉。法师以功大恐难就。乃请于玉华宫翻译。四年十月。法师如玉华。馆于肃成院。五年春正月一日。始翻梵本。总廿万偈。法师汲汲然常恐不得卒业。每厉译徒。必当人百其心。至龙朔三年方绝笔。法师翻般若后。精力刓耗。谓门人曰。吾所事毕矣。吾瞑目后。可以蘧蒢为亲身物。门人雨泣。且曰。和上何遽发此言。法师曰。吾知之矣。麟德元年春正月八日。门人元觉梦一大浮图倒。法师曰。此吾灭度之兆。遂命嘉尚法师具录所翻经纶。合七十四部。总一千三百卅八卷。又造俱𦙁画像弥勒像各一千帧。又造素像十俱𦙁供养悲敬上油各万人。烧百千灯。赎数万生。乃与寺众辞。三称慈尊。愿生内眷。至二月五日夜。弟子光等问云。和上决定得生弥勒内众否。颔云得生。俄而去。春秋六十九矣。初高宗闻法师疾作。御医相望于道。及坊州奏至。帝哀恸。为之罢朝三日。敕坊州刺史窦师伦令官给葬事。又敕宜听京城僧尼送至塔所。门人奉柩于慈恩翻经堂。道俗奔赴者日盈千万。以四月十四日葬于浐东。京畿五百里内。送者百馀万人。至总章二年四月八日。有敕徙于樊川北原。伤圣情也。法师长七尺。眉目若画。直视不顾。端严若神。自大教东流。翻译之盛。未有如法师者。虽滕兰澄什康会竺护之流。无等级以寄言。其彬彬郁郁。已布唐梵新经矣。自示疾至于升神。奇应不可殚纪。盖莫详位次。非上地其孰能如此乎。又曰。
三藏之生,本乘愿来。
入自圣胎,出于凤堆。
大业之季,龙潜于并。
孺子谒帝,与兄偕行。
神尧奇之,善果度之。
不为人臣,必为人师。
师法未足,自洛徂蜀。
学无常师,鸟必择木。
迹穷夷夏,更讨身毒。
寺入烂陁,师遇尸罗。
王逢戒日,论得瑜伽。
瑜伽师地,藏教泉府。
猬●98A7名数,玺抽圣绪。
我握其枢,赤幡仍竖。
名高曲女,归我真主。
主当文皇,臣当蔡梁。
天下贞观,佛氏以光。
光光三藏,是护是付。
付得其人,经纶彬彬。
梵语华言,胡汉相宣。
台臣笔受,御膝前席。
积翠飞花,恩光奕奕。
太宗序教,天皇述圣。
扬于王庭,百辟流咏。
三藏慰喜,灵祇介祉。
蔑彼滕什,曾无此事。
我功成矣,我名遂矣。
脱屣玉华,升神睹史。
发棺开殓,天香馥馥。
地位殊分,神人是卜。
中南地高,樊川气清。
修塔者谁,林公是营。
门人令捡,实尸其事。
铭勒塔旁,捡真法子。
庐州明教寺转关经藏记 唐 · 谭铢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六十
大唐咸通庚寅岁。庐之佛寺曰明教。有禅那僧文珦创转关经藏成。命铢记其事。铢常学释氏。因录其义。以喻之曰。经曰。佛灭度后。像法存焉。夫像似也。俾迷者睹其像。得其意。乃曰经心也。藏藏也。如心之含藏万法者也。故曰一心生万法。万法由一心。其动静弛张。在我而已。宁穷其义。略举其大。斯藏也。本于一心。灵通无碍。动用自在。静则万法空寂。动则三界弥纶。虚伪唯心所造作。其在斯乎。周回八角。角觉也。佛以眼为八邪。耳为八患。鼻为八苦。舌为八难。回八邪为八觉。回八患为八解脱。回八苦为八安乐。回八难为八王子。指四八为三十二相。由此八关返邪归正。成佛之境矣。止则寂然无用。引则转而不穷。动虽有声。静乃无迹。以此现相。俾人归依。知佛之心。体道之要。使迷徒瞻礼。自识根源。移于身心。可见微密。迷者若悟。知三乘妙旨。未脱轮回。一法正宗。不离真性。性而非性。真何所真。乃知三界本空。十方一相。相而无相。知何所知。如始当语言道断。心行起灭。其藏贮修多罗教数千轴。募金长者禅那弟子蕲州长史殿中侍御史上柱国王师贞。特力营构。果获成就。噫己丑岁。属徐方兵乱。援军屯集。虽存根本。几失护持。今则色相端严。典教渐备。所表法轮常转。心不动摇。略谕因缘。以示道俗云尔。赞曰。修多罗教。函于藏轮。周回八角。正道斯陈。动用一心。为万法因。忘因无法。得本归真。镌于金石。用导迷人。
答陈伯澡问论语(一) 南宋 · 陈淳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三六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三七
问程子说作经之意。
到经明后,方知得作经之意;识圣人心体,方知得所以用处。今不必指定为證。
问「学而时习之」。
《集注》数语,须当详玩。所谓「明善而复其初」者,其中极有含蓄,乃兼知行而言,非谓明善便是复其初也。学自是兼知行工夫,岂但明此善而已哉!
问「不亦乐乎」。
此正孟子所谓「得天下英材而教育之」之乐也。盖人皆信从,则是道所传者众,吾中心之所愿者惬矣,岂不快乐也哉!不干人共乐事。
问「说无迹,乐有迹」。
说者,得此理而活说,自形见有迹;乐者,胸中快乐,形容不得,何迹之有?非因悦之发散也。
问「学之正、习之熟、悦之深」。
学之正则路不差,习之熟则学在己,悦之深则乐作矣。
问「不和不乐」。
鄙者粗俗,自是乖戾,安能和诈者机变胶扰,安能乐?
问「孝弟为仁之本」。
行仁只是推行仁爱以及物,须从孝弟处起。盖事亲事兄,乃爱之发所最先处。以是为根本,然后可及民物,所谓「亲亲而仁民,仁民而爱物」也。须认定此意熟看,不必支离。
问「犯上者鲜」。
一言稍不中节,便伤父母之色,便是犯上,岂是易事?
问「心之德、爱之理」。
爱之理即是心之德,非于心之德之外,又别有个爱之理也。但心之德就体言,爱之理就用言,须兼两语方圆。
问「为仁之本」。
此第一仁字,合如此正解。然仁字随处用,又有浅深,此为仁,只以仁爱而言,不必深看。
问「木神则仁、火神则礼」。
此神只是气之伸,只以五行分配而言,不必重看。
问「恻隐贯四端」。
贯是穿透去,不可分先后。就羞恶恭敬是非中,只看真情所发,恳切处,便见得恻隐相为贯通。
问「仁活物」。
心是个活物,仁便是心中活底道理,所以谓心之德。
问《论语》《或问》中说仁与巧令气象。
仁者中有实德,自是浑厚慈良;巧令者言轻貌轻,外事虚饰,自是轻浮刻薄。气象自明,何用过索?
问「忠信」。
尽己之谓忠,是就中心处说,非指其发于外也。以实之谓信,是就言上说,非谓所为之事理也。
问五常之信与忠信之信同异。
信之得名,只是实而已。五常之信,以心之实而言,是其体;忠信之信,以言之实而言,是其用,非有二物也。
问「贤贤易色」。
易色,是改易其好色之心,正如《中庸》远色所以尊贤之意,不必将「好好色」来掺。
问忠信与诚。
忠信是人做工夫处,不诚无物之诚,亦是就人工夫言。若诚者物之终始与诚者天之道之诚,则以自然之实理言,当随处看。
问:晦翁平生断义分明,最得延平此一言之力。
晦翁平生断义分明,最得延平此一言之力。如东莱,则正坐此病。
问节文仪则。
四字相对说,节则无太过,文则无不及,则定法也,仪在外有可观,则在内有可守。宜细玩之。
问「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不知人」。
不知人,则人之是非邪正不能辨,故贤者不得亲,不肖者不得远,所以为患也。
问「其言微婉,或因一事而发」。
此乃说《诗》中其他言语如此,便證见「思无邪」一句,为直指全体自明也。
问知天命。
天命初无甚玄妙处,但学不躐等,且等循序逐件理会事物当然之则。若果知之明而无所疑,则更推上一层,其所以然者,便自瞭然矣。
问「生事以礼」段。
须熟究以礼事其亲之正意,始终一以礼事其亲,则为敬亲之至矣。然若何而为以礼事其亲?其中节文,纤悉委曲多少事,皆不可以不讲也。
问「父母唯其疾之忧」段。
凡《集注》有二说者,当以前说为正,后说虽于文义亦通,终不似前义之为长尔。此章乃发父母子情之真切处,以感动之,使之起孝起敬,自不容已。亦可见圣人之变化人有道矣。
问夫子答子游以敬、子夏以爱段。
爱、敬固是两尽,须深究其所以为爱敬之蕴,不但口咬此两字而已。
问武伯多可忧,子游狎爱,子夏直义。
武伯谥以武为人自可,卜子夏只于不可者拒之一节,及北宫黝似子夏底意,亦可见其气象端严。子游亦未至于狎处,但警之,恐其流如是尔。
问颜子不违如愚段。
延平发得固明白,亦须自体认得洒落,方见趣味。盖圣人言语,皆从大本中流出,虽一言半句若常谈,而莫非妙道精义所形见。他人闻之,只如平常,岂曾识破颜子工夫?至到见识明睿,其于夫子之言,耳才闻得,口不待说,而心中了了如冰之融释,随入随化,此理洞然呈露,自成条理,不复疑碍。所以虽终日言,而意旨相契,不相违背。此于圣人耳顺地位虽未几及,而已同是一般趣味矣。来说虽随文解析,终不免牵强,未见洒落处。所谓坦然由之而无疑者,只是见得此理明甚,坦然平步进去,更无阻碍尔。亦未说到安行底意,恐不必过为是支离也。
问「观其所由」段。
观其所由,是就意之所从来处看;察其所安,是就心之所安乐处看。意是发端处,心是全体处。
问「温故知新」段。
知新,是心中有得于是理,已觉悟。曰新云者,是日每有得,而学能日进,所蕴未可量也。故可应学者之求。曰「可以」,犹云「足以」之谓,何必又生「方仅而非有馀」之说以汩之乎?恐涉支离而晦其正意矣。
问「学而不思则罔」段。
学,统言之,固是效先觉之所为。今就近言,学只是学其事,思是思其理;学是身去学,思是心中思。
问「子张学干禄」段。
慎乃不放纵、不轻忽之谓,非方为之审择。而亦不必说「仅能寡尤悔而未至于纯」,尤悔岂易寡哉?恐转见支离,而不得其所以慎言行之趣矣。
问「举直错枉」段。
好、恶,情也;好直而恶枉,则情之由性而发者也。不可混杂无辨。谢氏「居敬穷理」之云,乃因而及之。其实此二者圣贤之要诀,大有工夫在,未可以易视之。
问「非其鬼而祭之」段。
妄祭,未是謟;于其中趋媚以求福,则謟也。
问「不仁如礼何」段。
仁不止言心,须兼以理看。盖仁者之心,纯是天理,其从事于礼乐,莫非天理之所流行著见。故玉帛所将,皆吾之敬;钟鼓所发,皆吾之和;与礼乐只是一物。不仁之人则本心亡而天理灭。所谓敬本无有,虽欲用玉帛以将之,而莫之能将;所谓和本无有,虽欲用钟鼓以发之,而莫之能发。便是礼乐不为之用,而无如礼乐何,身与礼乐判而为二矣。
问游氏、程子「如礼乐何」之说。
仁者,此心天理之全体也。程子正理之说,虽宽而实切,却见得仁与礼乐相关甚密处。然须更兼游氏人心之说乃圆,所以《集注》并言之也。
问「林放问礼」段。
俭戚虽非得中,终是本之所在。要须先以此为主而加隆焉,然后文以副之尔。
问「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」段。
此是最大节目,难明处既有以明之,则其他无有不可明者也;最疏远难格处既有以格之,则其他无有不可格者矣。所以于治天下不难也,亦犹「至諴感神,矧兹有苗」之意,岂谓只能如此,便能如彼,更不必用工夫心力邪?
问「获罪于天」段,说「天下只有一个道理」云云。
天即理也,只是一物。若所说,则天与理为二矣。夫天者,其尊无对,而岂有容夫媚奥灶者之祷乎?
问「入太庙每事问」段。
《集注》云:虽知亦问,则不知而问者,自在其中。然此章须于圣人敬谨之至处,玩圣人气象。
问「射不主皮」段。
此章须玩古人尚德不尚力之意,乃为得其旨。
问「子贡欲去,告朔饩羊」段。
须知子贡意思,未免计校,涉于为利。圣人则大义甚明,故断制直截如此。
问「君使臣以礼」段。
吕氏齐头说本章之义已明,尹氏作相关说,可以足其馀意。所以并取之,亦不可遗也。
问「管仲器小」段。
奢而犯礼,事目皆莫非在器小之内,不待功业著不得后,方奢而犯礼。
问局量规模。
局量是就身上言,局是格局其所存处,量是度量其所蕴处。规模是就事业言,其所施设处,局量褊浅,故不能正身修德,好奢而犯礼。规模卑狭,故不能致主于王道,仅相威公霸诸侯而已。二者盖兼内外体用平说,以为器小之證。亦略有先后,但不可分明开了。如苏氏说得不知《大学》本领,所以局量褊浅处。杨氏说得不能致主于王道,所以规模卑狭处。须兼二说通看,乃备其义。凡义当以《集注》为正,如《或问》之书,乃旧说,不曾经脩,更在平心去取,不可全靠为定论也。如召陵之役,以义服楚,最为春秋盛举。然细考之,当时所以责楚者,亦不过只搜寻昭王远年已往之事,及包茅小小不供,贡便休了。如僣王猾夏之罪,实关天地大经,可以为兴周之举,殊不敢问着,恐他未肯退听,便大费力,无合杀也。此皆是器小之故。须如《大学》局量规模,乃为大器,非王佐之才不能。
问「纯如皦如」。
二字正相反,纯则相济如一而和,皦则节奏分明而不相侵夺。
问《韶》《武》善美。
美以功言,善以德言(《集注》已分明。揖逊、征伐,乃所遇之时不同,非干性反之故。)。
问:性反与乐何相干?
乐虽由外作,却与本人意思相合,便是德之影子,不可谓不相干也。
问「居上不宽」段。
观字有辨明两件底意,此三者是根本切要处,可以观人之得失。若无其本,则其他末处,无可以观其得失矣。必如此,然后文义乃足矣。
问「久处约」段。
仁者智者之能处约,乐只于安利处便见。盖仁者安其仁,而无适不安,久处约亦安,长处乐亦安,如舜饭糗茹草,若将终身,及被袗鼓琴,若固有之,殊不以约乐为事,视外事若无有也。智者贪仁如嗜利,而不易所守,在富贵不能淫,在贫贱不能移,故久处约,长处乐,皆确然不为外物所夺。
问「仁者,心无内外、精粗、远近之间」段。
内外以身分别,内是里面,外是外面;远近以所在言,近是目前处,远是千里之外极天所覆处;精粗以事言,精是入细底事,粗是至粗鄙底事。仁者之心,日用间浑是天理流行,无一处不该,无一物不贯,何有内外、远近、精粗之间?若见得仁分明,此等处自晓然矣。
问:孟子中天下而立,君子乐之,所性不存焉,与乐为情,而所性不存焉相类。得失如何?
孟子主意在所性,不以行藏而有加损。谢氏主意在尽性,以忘情之累,自不同矣。但看文字,只须随本章直看正意,正意既明,涵泳熟后,自有通贯处。最不要如此牵东牵西,引南引北,胸中扰扰,越见窒碍,大义无由而明。如《或问》之书,亦姑借以證《集注》之所未详,其与《集注》异者,当从《集注》。亦不在旁搜横索,一一勘定。且须放缓,将见大体通贯后,此等自迎刃而判,不待劳心苦索矣。
问强仁恐不能无易所守。
强仁亦有浅深,若用功深,后天理有以胜人欲,亦能确其所守也。
问程子「公正」二字。
二字固须兼尽,然亦相因,非截然二物。更须知虽无私心,苟不合正理,乃私也。虽或当理,苟未能无私心,亦未得为当理也。
问《或问》辨杨氏会万物于一己之说,以为僧肇之言也段。
世之想像理义者,多好为此等大言,以笼天下之物,而不究其实背理伤义,无一可通(《或问》辨之已悉矣。原其初,亦是放孟子「万物皆备于我」之说,而不得其旨,毫釐之差,则千里之缪,所以至此。)。
问「富贵是人之所欲」。
不当得之富贵,如齐不用孟子,而欲养以万钟之类,及世人买官觅荐等,皆是。贫贱在天,如何去得?如不能安分,却非理求官、营财,便是欲脱去贫贱。
问「好仁恶不仁」段。
好仁、恶不仁二者,字固若以二人言,然真能好仁者,未有不恶不仁;真能恶不仁者,未有不好仁。但圣人于此二者,各极其趣而言之,未有好仁者只知仁之可好,而不能恶不仁;恶不仁者,只知不仁之可恶,而不能好仁底意。恐不必恁支离也。此处须深究如何是好仁,如何是恶不仁,见得其中底蕴,方有益。凡看文字,只就字里究底蕴,不须就字旁生枝节。
问实理、虚理。
理无不实,非有虚也,但人之闻见自不实尔。
问程子「实理者,实见得是、实见得非」段。
晦翁亦尝疑此句记有误,实理与实见不同,有那实理,人须是实见得也。
问「闻道非但知一理」。
闻道是真知,非一二髣髴之可得。
问谢氏谓「不闻此而死,则谓生而死者,为吾身血气之为;闻此而死,则知生而死者,乃道之出乎生、入乎死,而无所复忧」段。
此言闻道者,生死乃道出入,而非血气之生死。故超然无生死之累,而无所复忧,亦死而不亡之意。盖异端惊怪之论,非儒者之所宜言矣。
问「士志于道」段。
志方求而未真有得,安能保其无外役以分之?
问:佛有觉之理,可以敬以直内,是如何?
觉只是未接物之前,惺惺不昧也,故亦可敬以直内。然细论之,吾儒觉中皆是实理,又非如释氏空寂之云矣。
问「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」段。
此章读作三句为安,上句至「有」字,中句至「国」字绝。「逊者礼之实」一句最要,乃以心言。真能如此,则自足以兴起国人之心矣(《集注》文义不倒,更详之。)。
问「一贯」段。
忠恕之分不可乱,忠尽己,是在我底;恕推己,是及物底。今曰就事物上尽己心推将去,则恐浑杂无辨。若曰以其尽己心者推将去,则可尔。
问「更无馀法」段。
详《集注》。所谓「自此之外,更无馀法,而亦无待于推矣」。系之天地,至诚无息,而万物各得其所。之下则更无馀法,是言「己尽」之意,应「至诚无息」句;「亦无待于推」,是应「万物各得其所」句。
问:一事各具一理,而万理同出一原。
一事各具一理,若易究也。然一一下学,欲遍观而尽识,则未为易也。万理同出一原,若难穷也。然到上达境界,则瞭然在目,亦未为难也。在学者用工,须俛焉从事于曾子之所以为贯,而未可躐等遽求夫子之所以为一。譬之一贯散钱,须已数成十个百讫,与之一条索子,便都贯得;若散乱堆簇,未曾数著,纵与之索子,亦无从而贯之矣。
问「君子喻于义」段。
义只是心之裁断而宜之理也,利是利便,只是讨便宜之谓。凡所以行乎父子、兄弟、夫妇、朋友之间,饮食起居、言动之际,才有一毫涉于便己自私,皆利也。其事虽善,而有所为而为之,如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,稍有萌于中,是亦莫非利焉。不止于名位货财之谓,此特其流之甚著见尔。
偈颂一百零三首 其七十六 南宋 · 释月涧
押覃韵
江山处处东风软,桃李纷纷春意酣。
是灭度耶不灭度,当机识取老瞿昙(二月望)。
甲午十月二日夜风寒拥炉达旦不寐偶见新月口占一绝书于灭度桥头 明 · 韩雍
七言绝句 押先韵
满林黄叶肃霜天,挑尽残灯未得眠。
无限心中隐忧事,又看新月挂天边。
径山妙空佛海大师塔铭 宋 · 孙觌
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八六、《鸿庆居士文集》卷三二
绍兴二十七年,岁在丁丑,径山妙空佛海大师讷公,持钵诣秀州华亭县。县人朱飞卿者闻师名,具伊蒲之馔,卜日驰书以请公。以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其家,据坐说法。缁素咸会,有僧出,膜拜问生死根命,公酬对,语未卒,举拂扣床,一击而逝。道俗奔赴,空巷相登,赞叹作礼,如佛灭度。于是其徒具舟载归山中,则已有治命矣。七日而敛,举体如生,以十二月十四日葬公全躯于寺之白云庵。呜呼,死生之变亦大矣!子路问死,而孔子不以告。彼上人者,常住真心,如入涅槃正路。而四大无常之身,视如弃屣,一弹指顷危坐而寂,斯亦奇矣。靖康初,余守历阳,被召过仪真,公时住天宁寺,营僧伽一塔高数百尺,又建一大轮藏,壮丽甲于淮海。余叹曰:「公才吏用,不下澄观,方时多故,而隐于浮屠中,可惜也」。其后五住灵岩,筑一室于方丈西偏,余榜曰「五至」,赋诗刻之。至是,公之高弟大梅山长老德最过余,泣曰:「公,佛海三十年之旧,且厚善,宜得铭,公其勿辞」。遂授以铭。公名智讷,姓夏氏,秀之崇德县人。方在母,梦一妇人著黄衣,寘一儿盆中,举而授之。生而颖异,年甫四岁,事其兄慈相师道孜。十四得度,器质不凡,追营香火,练习戒律,已如成人。久之悟,叹曰:「吾修无上道而求之文句中,是刻舟也」。即舍去,学禅于桐川天宁寺。一日,度涧有文书出流水中,公揽取视之,即《心经》也。读至五,蕴皆空,恍然若有契于心。当是时,姑苏瑞光寺净照师崇信,以道学为一时所宗,公往从之。净照曰:「宿世沙门也」。未几,净照徙住真州长芦寺,会学去来率数百人。公学成行尊,齿其高第,淮人敬爱之,曰:「有如讷公而不坐道场,可乎」?延住天宁禅寺,恩赐「妙空大师」。仪真,三江三吴舟车之会,檀施大集,鼎新一刹,几至万础。建炎初,住杭州灵隐。昭慈圣献皇后车驾临幸,诏公升座,赐号「佛海」。明年,金人陷钱塘,公被执至军中,大酋解缚,置一榻尊事之。比去,饬十骑送还。咸安王韩公世忠表请平江灵岩为功德院,荐先福,命公主其院。已去复留,凡五更住持,前后二十馀年。最后奉诏住径山能仁禅院,遂示寂。公仪状奇庞,容止端默,虽行出世閒法,而以营塔庙,修斋供,作佛事,金帛之施,岁一出之,橐中无留蓄。在仪真时,州民王氏妇病没,后配孟氏又病,一日,其姑诵经佛室中,闻扣壁声,问之,曰:「王氏也。我有遗橐簪珥之属,尽归孟氏,可斥卖一二,召天宁讷公说法,使我解脱,舍汝家而去,孟氏亦复无恙」。家人即日驰告公,公至,王氏凭附一女子立公侧。说法竟,王氏欢踊跪谢如生。后数日,见梦曰:「我已别受后身矣」。而孟氏病良已时。徐俯师川书其事为记。在灵岩时,平江大姓胡氏设大斋,耆宿皆会。前一夕,梦人告曰:「诘朝有骑赤马、衣黄褐衣至者,辟支佛也」。黎明,物色求之,而公裘马如梦所告者。胡氏举室迎拜,一坐尽惊。灵岩寺据绝顶,而井饮不给,盖数百年矣。公择地庀工,伐石凿井,出泉清甘,人不病汲,今号「佛海泉」云。公又尝筑室十数椽于府城之北,为退休之地。信安王孟公忠厚为请于朝,赐名「庆恩」。公既归白云矣。公没之岁,偶脱一齿,至是群弟子并敛公爪发,琢石为浮图,即庆恩之寝庐瘗之,祠事焉。公寿八十,僧腊六十七。得法净照,为云门六世孙。住丛林四十二年,度弟子三百馀人。铭曰:
四大无常,名为幻身。纩息已定,奄为空云。性觉妙名,如古井水。一真湛然,不受生死。有大比丘,号佛海师,不起于坐,只履西归。本自不生,今亦无灭。我铭著之,如指摽月。
长芦长老一公塔铭 宋 · 孙觌
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八六、《鸿庆居士文集》卷三二
绍兴二年六月,余南迁,次临川,道过疏山,长老善清领众出迎余于稠人中。见一人小异,仪状翘秀,有贵介公子之风,问知为善清之高弟,今一公也。已而与之语,谈词亹亹,皆自经论中来,听之弥日不厌。又问其家世,实出章懿太后家,故彰信军节度使、太师襄阳郡王李公用和之玄孙也。襄阳王生子曰璋,武成军节度、殿前都指挥使;曰玮,尚兖国公主,为驸马都尉;曰瑊,宫苑使,赠金吾卫大将军,师之曾祖也。承平百馀年,中外安富,李氏以勋戚之贵震天下,筑大第,建旄节,粉白黛绿充满后房。鸣钟列鼎而食,子孙奉朝请者数十人。朱轮华毂,相属于道。豪者以驰骋射猎为事,谨者亦累勋阀,践华显,世其家。师独奋然舍去,入山林,践荆棘,茹蔬食粝,昼夜持膏火,给薪水,事佛祖,修无上道,为天人师,非所谓豪杰之士,不待文王而兴者欤?师讳法一,字贯道,开封府祥符县人。祖俨,朝奉大夫;父某,某官。方其在母也,夜梦一老僧梵相奇古,如世间所画罗汉像,而师以是夕生。比成童,见群儿啖枣栗、跨竹马、为嬉弄,皆不顾。年十七,试太学为诸生,被服诗书,侃侃然如寒士。从其翁仕淮南,大夫公欲任以官。不就,请诣长芦,事慈觉赜公为比丘。其翁难之,母曰:「此宿世沙门,勿夺其志」。未几,赜公没去,礼灵岩通照愿公。得度,受具足戒,是岁大观元年也。愿公徙徐之琅邪,又从之凡十年。迷闷不能入,益刻苦奋厉,刳心练形,至不知寒暑之变。时圆悟勤公住蒋山,见师书一偈,以大法炬许之。圆悟奉诏住京师天宁,师又持钵而往。会靖康之乱,圆悟还蜀。闻江西草堂清公坐疏山道场,閒关兵火,徒步数千里而至。一语之投,忽有所得,如金篦刮腹,表里洞然。绍兴七年,泉州太守,宝文阁直学士刘公子羽闻师名,具书币,驰请住延福院。开堂说法,缁素咸会,至无地以容。丞相张公浚帅福唐,徙住寿山。尚书梁公汝嘉守四明,又挽居雪窦。于时公卿大夫想见风采,争先邀迎,惟恐不及。天台万寿寺在山谷穷处,其徒数犯法,不能禁。有司奏改为禅,率选用一世名缁众所信服者为领袖,又徙万寿。积六七岁,淮南转运使蒋公璨以书抵师曰:「长芦大丛林,公弃家学道,推论于公,能一来乎」?师欣然许之。居岁馀,如有所不乐,辞归万年观音别院。才浃日,示微疾,索笔书四句偈,默坐而寂,实绍兴某年三月四日也。寿七十五,僧腊五十二。八日塔成,去寺若千步。余闻佛说:诸富贵人具大威力,发菩提心,难造种种业,易如一滴水,流入地中,五浊恶臭,便成生死大海。师生于戚里,长有华屋玉食之奉,而天资绝人,性与道合,不假师授,一念幡然,跳出苦海,直登彼岸,为大善知识。世缘已尽,振衣东还,奄然而化,虽古佛灭度不过也。褒禅山长老宝馀过余曰:「公知师者,宜得铭」。铭曰:
三生了了,大摩尼珠出光明兮。剖画瓮中,一笑相视过去僧兮。苦海无边,作大桥梁度众生兮。死而不亡,耿耿如在传一灯兮。
明州雪窦山资圣寺第六祖明觉大师塔铭 宋 · 吕夏卿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○七、明觉禅师语录、《延祐四明志》卷一七、《四明图经》卷一一、《雪窦寺志》卷六
夫真空不空,是有无證;寂灭不灭,是往来相。佛以权实一法,开顿渐之径,使随器而趋之,有不离道场得大智慧,有难行苦行为人天业。日月为明矣,而盲者不见睫毛;舟枻可济矣,而溺者沦于波浪。人之未有恶明而忘济者,其心一也,其途异矣。昆蚑之性,群行食啄,倦则息,触则避,求所以安乐,不待教而能也。人之于贵贱贫富寿夭得丧,不知自然之分,爱恶悲欣,廉贫静躁,纠缠桎梏,无所解脱。昼劳形骸,夜动梦寝,至于老死,且不知息。彼昆蚑知所以安乐,人顾不能也。佛之教人,推性命之际,以极天地之外,乃至观身如掌中物。传付法宝,不寓文字,是谓禅那。山岳之大,有时而泐,金石之刚,有时而刓,形器之用也。我则异于是,无去无住,无取无离,不见于内,不见于外,不见中间。自利义也,利他仁也。是谓涅槃妙心诸佛法印无上微妙秘密圆明真实正法眼藏。佛以授摩诃迦叶,传僧伽梨衣,以待补处出世,为成道之符。自是衣法相传,二十有七世香。至王子初入中国,谥曰圆觉。圆觉传大祖,大祖传鉴智,鉴智传大医,大医传大满,大满传大鉴,大鉴藏衣传法而已,大慧继之,大寂承之,其后皆以所居称。若天皇、龙潭、德山,雪峰、云门、香林、智门,其世次也。禅师讳重显,字隐之,大寂九世之孙,智门之法嗣也。俗姓李氏,母文氏,以太平兴国五年四月八日,生大师于遂州。始生瞑目若寐,三日既浴,乃豁然而寤,屏去荤血,不习戏弄。七岁,有僧过其门,挽持袈裟,喜不自胜。闻梵呗之声,辄泣下。父母问其故,恳请出家。父母执不可,师不食者累日。咸平中终父母丧,诣益州普安院仁铣师,落发为弟子。大慈寺僧元莹,讲《定慧圆觉疏》,师执卷质问大义。至心本是佛,由念起而漂沈,伺夜入室请益,往复数四,莹不能屈。乃拱手称谢曰:「子非滞教者,吾闻南方有得诸佛清净法眼者,子其从之,彼待子之求也久矣」。师于是东出襄阳,至石门聪禅师之席。居三岁,机缘不谐,聪谕之曰:「此事非思量分别所解。随州智门祚禅师,子之师也」。师乃徙锡而诣之,一夕问祚曰:「古人不起一念,云何有过」?祚招师前席,师摄衣趋进,祚以拂子击之,师未晓其旨,祚曰:「解么」?师拟答次,祚又击之,师由是顿悟。寻往庐山林禅师道场,问之曰:「法尔不尔,云何指南」?林曰:「只为法尔不尔」。师遂拂衣而退,众皆股栗。有毁于林者,林谕众曰:「此如来广大三昧也,非汝等辈以取舍心可了别也」。师辞往池州景德寺为首座,为众解肇法师《般若论》。知州曾公会以果子抵于地曰:「古人云,不离当处常湛然,即今在何许」?师指景德长老曰:「只此长老亦不知落处」。曾公云:「上座知也,不得无过」。师曰:「明眼人难瞒」。师南游杭州,住持苏州洞庭翠峰,嗣智门也。未几,曾公出守明州,手疏请师住持雪窦资圣。苏人固留不可,师曰:「出家人止如孤鹤翘松,去若片云过顶,何彼此之有」?雪窦本智觉禅师道场,智觉亦雪峰五世孙,备传琛,琛传益,益传韶,而寿继之,智觉其号也。一法同源,而地有盈虚,师之至犹家焉。决潢污,变清泚,掖躄偃,争迅驰,州邦远近,辐辏座下。驸马都尉和文李公表锡紫方袍,侍中贾公又奏加明觉之号。师住持三十一载,度僧七十八人。先是,门弟子建寿塔于寺之西南五百馀步,一日命侍者洒扫塔亭,行至山椒,历览久之,曰:「自今过此,何日复至」?左右皆大惊。众迎师还,师坚指塔所,众皆号泣。随至塔前,或曰:「师无颂辞世耶」?师曰:「吾平生患语之多矣」。翌日出杖屦衣盂,散遗其徒。有问疾者,留食,殷勤与之约曰:「七月七日复来相见。其夜盥浴整衣,侧卧而灭。时皇祐四年六月十日,俗寿七十三,僧腊五十夏。以七月初六日入塔,如师之约。呜呼,师得妙用善机,不敢诸法,能知去来、达性命。故方是时升堂皇、游墙藩者,悟性相体空,顿息万缘,为大乘法器,曰义怀、在和,凡百五十人,传其法于天下。彼遮护意根,网绊初心,背觉合尘,逐念流徙,得少为多,妄立知见,虽三诣投子,九陟洞山,师亦援手濡足,而无以救之。是犹孔子之有宰我,孟子之有盆成括,非其师之过也。自师出世,门人惟益、文轸、圆应、文政、远尘、允诚、子环,相与裒记提唱语句诗颂,为《洞庭语录》、《雪窦开堂录》、《瀑泉集》、《祖英集》、《颂古集》、《拈古集》、《雪窦后录》,凡七集。师患语之多,而其徒怆然犹以为编捃有遗,盖利他之谓也。余得其书而读之,二十馀年,虽瞻仰高行,而录利所縻,无由亲近。使得稽首避席,沾彼法雨,觉悟尘劳,庶几可教者,今蔑如之何。师辞世十有三年,碑表未立,馀杭僧惠思撰《行业录》,与其徒元圭、觉济大师悟朋继踵,褒文请铭。以予跂慕之心,重之以门人之请之勤,抑有待耶?愚公叩壤以移山,虽不量力,其诚则至矣。谨焚香再拜,系之以铭曰:
噫惷愚,背本源。一念,生二根。胜与劣,驷马奔。嗜所得,自诈谖。失大道,南北辕。艾至老,愉朝昏。正遍觉,人天尊。迷者挽,溺者掀。朝暾出,彗霾云。渴得浆,寒得薪。悟报化,知非真。趣安隐,摆客尘。王叔生,广佛事。破六宗,应弹指。法来东,非会际。信衣传,只履逝。顶五山,真法器。立积雪,殊其臂。忍非忍,得法髓。债必偿,有裔嗣。皖公潜,佛日翳。翩南游,立如椔。乞解脱,彊哉慧。攘蜂虿,神兵卫。破头峰,众云从。横六气,酾二宗。教任意,任懒融。黄梅儿,陌上童。阙七相,了诸空。圣服劳,杵臼佣。和心偈,掊争锋。夜南骛,怀是逢。帝稽首,晞下风。舟复新,叶归丛。有道得,无心通。世有承,四众依。灯相绩,埙应篪。师异禀,自孩提。斥腴隽,蹈圣梯。慈固挋,不得施。起恭孝,终苴缞。铣落发,莹质疑。汉之东,得我师。抉盲瞆,柞荒菑。昔无有,今委蛇。遇沾洽,发萌荑。淫蛙鸣,钟未簴。鱼目藏,明珠吐。岿二山,下担负。来万里,足茧踽。訇春雷,披蛰户。辩缚解,诀去住。沃醍醐,𣂏甘露。百五十,胄蕃庑。穷车辙,诵句语。瞻骨肉,轴绘素。远胡越,近杖屦。捐粗相,悉开悟。山茀郁,泉咿幽。虎迹交,鼪猱啾。塔门閟,松柏樛。天南垂,海彪彪。囊破褐,笈单裯。来环绕,五体投。名彊身,禄饱喉。狃怨憎,甘鲍鱐。睨真乘,等赘疣。庆我生,辩蕃莸。蕲诱掖,邈无由,瑑坚石,摅我忧。
治平二年乙巳岁二月五日。
福州雪峰山故真觉大师碑铭 晚唐 · 黄滔
出处:全唐文卷八百二十六 创作地点:福建省福州市
大师法号义存。长庆二年壬寅。生于泉州南安县曾氏。自王父而下。皆友僧亲佛。清净谨志。大师生而鼻逆薰血。乳抱中或闻钟磬。或见僧佛。其容必动。以是别钟爱于膝下。九岁请出家。叶而未即。十二从家君游莆田玉涧寺。寺有律僧庆元。持行高洁。遽拜之曰。我师也。遂留为童子焉。十七落发。淳朴贞古。了与流辈异。暨武宗皇帝乙丑之否。乃束发于儒冠。莱中而蓬迹。来府之芙蓉山。宏照大师见奇之。故止其所。至宣宗皇帝之复其道也。涅而不缁其身也。袖然而出。北游吴楚梁宋燕秦。受具足戒于幽州宝刹寺讫。巡名山。扣诸禅宗。突兀飘飖。云翔鸟游。爰及武陵。一面德山。止于珍重而出。其徒数百。咸莫之测。德山曰。斯无偕也。吾得之矣。咸通六年。师归于芙蓉之故山。其年圆寂。大师亦自沩山拥徒至。坐于怡山王真君上升之地。其徒熟(熟师已嗣德山)累累而关。师拒而久之。则有行实者。始以师同而议曰。师之近巍巍乎。法门围绕之所。不可造次。其地宜若鹫岭猴江之为。卜府之西二百里有山焉。环控四邑。峭拔万仞。崷崒以支圆碧。培塿以覛偫青。怪石古松。栖蛰龟鹤。灵湫邃壑。隐见龙雷山之半。顶之上则先冬而雪。盛夏而寒。其树皆别垂藤萝。䒠茸而以为之衣。交错而不呈其形。奇姿异景。不可殚状。虽霍童武夷。无以加之。实闽越之神秀。而古仙之未攸居。诚有待于我师也。祈以偕行(去声)。秋七月。穿云蹑藓。陟险升幽。将及之。师曰。真吾居也。其夕。山之神果效灵。翼日。岩谷爽朗。烟霞飞动。云庵既立。月构旋隆。繇是柅法轮于无为。树空门于有地。行实乃请名其山曰雪峰。以其冬雪夏寒。取鹫岭猴江之义。斯则庚寅。逮于乙未。师以山而道侔。山以师而名出。天下之释子。不计华夏。趋之如赴召。乾符中观察使京兆韦公。中和中司空颍川陈公。每渴醍醐而不克就饮。交使驰恳。师为之入府。从人愿也。其时内官有复命于京。语其道。其侪之拔俗悟空者。请蜕浮华而来薙。僖宗皇帝闻之翰林学士。访于闽人陈延郊。得其实奏。于是圣锡真觉大师之号。仍以紫袈裟。俾延郊授焉。大师授之如不授。衣之如不衣。居累夏。辛亥岁朔。遽然杖履。其徒启而不答。云以随之。东浮于丹邱四明。明年。故府侍中之有无诸□尅(句)洗兵于法雨。致敬于禅林。馥师之道。常东望顶手。后二年。自吴还闽。大加礼异。今闽王誓众养民之外。雅隆其道。凡斋僧构刹。以之龟焉。为之增宇设像。铸钟以严其山。优施以充其众。时则迎而馆之于府之东西甲第。每将俨油幢。聆法轮。未尝不移时。馀乎一纪。勤勤恳恳。熊罴之士。因之投迹檀𨚗。渔猎之逸。其或弭心鳞羽。戊辰年春三月示疾。吾王走医。医至。粒药以授。师曰。吾非疾也。不可罔子之工。卒不之饵。其后札偈以遗法子。函翰以别王庭。夏五月二日。鸟兽悲鸣。云水惨悴。其夜十有八刻时灭度。俗八十有七。僧腊五十有九。以其月十五日塔其藏焉。其塔也。其徒佥云。以山之奇堂之峻(法堂也)。大师之生也(去声)。是其殁也。不宜舍诸。故坎其中焉。若干尺之高。若干尺之周。皆雕珉石。错火壤。磷磷焉。嶪嶪焉。四隅则环宇以庥。玲珑䆗窱。云霞时入。风雨罔侵。其日奔闽之僧尼士庶。仅五千人。闽王娣之子降左金吾卫将军检校刑部尚书延禀。始陈祭是设斋焉。大矣哉。大师之见世。于是罔量其僧耶。自始及兹。凡四十年。东西南北之夏往秋适者。不可胜纪。而常不减一千五百徒之环足其趋也。驰而愈离。辩而愈惑。常曰。三世诸佛十二分教。到此乃徒劳耳。其庶几者若干人。其一号师备。拥徒于元沙(今安国也)。其二号可休。拥徒于越州洞岩。其三号智孚。拥徒于信州鹅湖。其四号慧棱。拥徒于泉州招庆。其五号神晏。今府之鼓山也。分灯之道。皆膺圣奖。锡紫袈裟。而元沙级宗一大师招庆元晤大师鼓山定慧大师之命焉。其曹早曰。法虽无说。名以文垂。自少林之建曹溪。无不刻碑而纪颂。我师其默乎。一旦惣其曹(句)。首曰从智如堵。而扣愚求文。滔老且病。刊勒之加。多已辞避。钦师之道。不觉耸然。伟夫。恭闻释波之东注也。流其象则不流其旨。流其旨则不象其形。厥初大迦叶之垂二十八叶。至于达摩。达摩六叶。止于曹溪。分宗南北。德山则南宗五叶。大师嗣(句)。其今六叶焉。雪峰之分元沙洞岩鹅湖招庆鼓山。其道皆离贝叶以祗其七。非滔之能言也。但美数公葳蕤。其叶众多。殷勤之请。遂为之铭而应其求。其词曰。
曹溪分派。谁继南宗。一言冠绝。六叶推雄。无物之物。非空之空。不莹而明。不增而隆。缩靡秋毫。舒靡鸿濛。不有灵镜。曷扬真风。懿彼闽越。巍乎一峰。洞壑斯异。雪霜罕同。天之有待。师也云钟。名将道协。迹与仙崇。奔走厥徒。百千其丛。庶几几人。莫不元通。分灯照耀。树本玲珑。圣君宠謺。贤王敬重。不生不灭。曷始曷终。刻贞石于斯文。旌厥德于梵宫。
如来八相二十四依图赞 其七 如来转法轮 北宋 · 沈辽
四言诗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二六
诸天溥来,欲闻我法。
为转法轮,稽首欢洽。
昔佛灭度,群生作业。
不值佛世,生死百劫。
善哉梵王,为众垂接。
度所未度,三涂尽摄。
读西史有感三十七首 其二 民国初 · 连横
七言绝句 押阳韵
释迦灭度耶稣死,犹太沈沦印度亡。
不信伟人难救国,宗风反化两重洋。
时山观音神像记 宋 · 周紫芝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二九、《太仓稊米集》卷六○
建炎三年冬十有一月,金人渡江,建康失守,兵马大都督杜充既降敌,诸将皆以兵叛。统制军李进引兵寇溧水,焚其城邑略尽,徙兵时山,烧荡民居。既熄,有白气贯日,起于瓦砾中,如是者累日。贼甚异之,谓其下当有黄金。裨将王德,开德人也,发而视之,得绣观音像,绢索皆已煨烬而独像存,刺绣之文去火所及无毫发而火不犯。德怀以归,后无知之者。时参知政事李公以侍御史出守宣城郡,凡叛将逼近境,悉移书招之,示以不疑。进既至,公遇之甚厚,因以其兵使屯龙溪寺。僧居穆与德游,且虞其变,日脔炙酾酒以啖之,每造其庐辄尽欢而去。其后进果复叛,军将行,德乃谓居穆曰:「师遇吾久,无以报,当以金净瓶绣观音像遗师,愿善调护之」。龙溪士雷虞龙字虞卿,一日偶谓居穆曰:「余愿丐一观音像事之,久未之得,奈何」?居穆笑曰:「异哉,像其有归矣乎」!既语之故,即出是像欣然授之,实明年夏五月六日也。君得是像,默置净几。明日其妻李谓曰:「吾夜梦白衣老妇随君入吾家,此何祥也」?君愈以为异,藏之益秘。呜呼!建炎之乱,贼焰所至,玉石俱焚,菩萨以方尽之像成于丝缕之微,独能示现变异于千百大火丛,使凶人勇夫犹加钦畏,因知世间不可思议神道,佛不妄说,而一切众生闻此殊胜,皆大欢喜,况得斯像宝藏于家如雷氏者乎!议者犹谓菩萨以八万四千清净眼照一切众,以八万四千母陁罗臂救一切苦,用能大无畏力以灭无量劫火。如以一爝置大海中,虽身蹈水火无坏灭相,特其游戏三昧尔,疑若无足怪者。余独以谓不然。自佛灭度后,像法往世,则像法与佛等,无复差别。菩萨以大事因缘,应物现形,如水中月,其出显斯像,使人因缘以求心,因心以悟道,是名菩萨大慈力,为世利益不可思议。后十年,余游龙溪,而君始出其像,既作礼已,乃作是言。绍兴九年十月六日宣城周某书。
道德真经广圣义序 唐末至五代 · 杜光庭
出处:全唐文卷九百三十一
序曰。珠韬玉札云。太上老君降迹行教。远近有四。其一。历劫禀形。随方演化。即千二百号百八十名。散在诸经。可得徵验矣。其二。此劫开皇之始。运道之功。孕育乾坤。胞胎日月。为造化之本。天地之根。播气分光。生成品汇。自五太之首。逮殷周之前。为帝王师。代代应见。即郁华录图。广成尹寿。因机表号是也。三皇迭往。五帝不归。云纪龙师。时迁数革。鸟官火运。川逝风移。步骤不同。浇淳渐变。虽揖让斯在。而干戈屡兴。阪泉有剪戮之师。丹浦有专征之旅。智诈行而太朴隐。仁爱显而孝慈生。元默希夷。日以寝薄。陶唐以耄昏厌位。虞舜以历试登庸。忧轸万方。服勤庶政。老君号尹寿子。居于河阳。以道德真经降授于舜。经之旨也。道以无为居先。德以有称为次。亦犹三皇之书。言大道也。五帝之书。言常道也。其下薄裁非之义。节兼爱之仁。损俯仰之礼。挫铦巧之智。斥用兵之暴。抑谲诈之谋。使人复朴还淳。以无为无事为理。舜虽力而行之。窜凶举相。明目达聪。敦睦九族。平章百姓。而恬和清静之道。莫能致也。故禹汤之后。天下为家。各亲其亲。各子其子。大道既隐。元化不流。礼乐滋繁。政刑大用矣。其三。老君以商阳甲子代降神寓胎。武丁之年。诞生于亳。即今真源县九龙井太清宫是其地也。或隐或显。潜化偫方。当周昭王癸丑之年。以此二经授关令尹喜。传于天下。世得而闻焉。其四。将化流沙。与尹喜期会于西蜀青羊之肆。示现降生。即昭王丁巳之年也。此道德经自函关所授。累代尊行。哲后明君。鸿儒硕学。诠疏笺注。六十馀家。则有节解上下内解上下想尔二卷。河上公章句严君平指归十四卷。山阳王弼注。南阳何晏。河南郭象。颍川钟会。隐士孙登。晋仆射太山羊祜。沙门罗什。沙门图澄。沙门僧肇。梁隐居陶宏景。范阳卢裕。草莱臣刘仁会。吴郡徵士顾欢。松灵仙人晋人河东裴楚思。秦人京兆杜弼。宋人河南张凭。梁武帝。梁简文帝。清河张嗣。梁道士臧元静。梁道士孟安排。梁道士孟智周。梁道士窦略。陈道士诸糅。隋道士刘进喜。隋道士李橎。唐太史令傅奕。唐嵩山道士魏徵。法师宗文明。仙人胡超。道士安邱。道士尹文操。法师韦录。道士王元辩。谏议大夫肃明观主尹愔。道士徐邈。直翰林道士何思远。衡岳道士薛季昌。洪源先生王鞮。法师赵坚。太子司议郎杨上善。吏部侍郎贾至。道士车弼。任真子李荣。成都道士黎元兴。太原少尹王光庭。道士张惠超。龚法师。通义郡道士任太元。道士冲虚先生殿中监申甫。岷山道士张君相。道士成元英。汉州刺史王真。道士符少明。元宗皇帝所注道德上下二卷。即今所广疏矣。所释之理。诸家不同。或深了重元。不滞空有。或溺推因果。偏执三生。或引合儒宗。或趣归空寂。莫不并探骊室。竞掇珠玑。俱陟钟山。争窥圭瓒。连城在握。照乘盈怀。敷宏则光粲缣缃。演畅则䌽文编简。语内修则八琼玉雪。雰霭于丹田。九转琅膏。晶荧于绛阙。尽六气回环之妙。臻五灵夹辅之功。忘之于心。息之于踵。得无所得。而了达化元矣。语品證也。则摆落细尘。超登上秩。游八外而放旷。指三境而跻升。蹈太乙之位矣。而总内外之要。兼人天之能者。未有其伦。我开元至道昭肃孝皇帝降神龙变。接统象先。戡内难以乘乾。咨中兴而御极。无为在宥。四十五年。汾水襄城。靡劳辙迹。具茨大隗。自得朋游。廓八溟为仁寿之庭。普万宇为华胥之国。至道至德。超哉明哉。钦若尊经。本朝家教。象系不足以拟议。风雅不足以指陈。横亘古今。独立宇宙。虽诸家染翰。未穷众妙之门。多士研精。莫造重元之境。凝旒多暇。属想有归。躬注八十一章。制疏六卷。内则修身之本。囊括无遗。外即理国之方。洪纤毕举。宸藻遐布。夺五云之华。天光焕临。则两曜之色固可以季仲十翼。辉映二南。若亲禀于元元。信躬传于太上。冠九流而首出。垂万古而不刊。则大风赤雁之歌。诚难接武。典论金楼之作。讵可同年。但以疏注之中。引经合义。周书鲁史。互有发明。四始漆园。或申属类。后学披卷。多瞢本源。辄采摭众书。研寻篇轴。随有比况。咸得备书。纂成广圣义三十卷。大明在上。而爝火不休。巨泽溥天。而灌浸不息。诚不知量。粗备阙文。天复元年龙集辛酉九月十六日甲子序。
十月十五日右英夫人说诗令疏四首 其一 青童大君常吟咏 魏晋 · 无名氏
押词韵第五部
欲植灭度根,当拔生死栽。
沉吟堕九泉,但坐惜形骸(○真诰运象篇三。《云笈七签》九十六。诸真歌颂。《诗纪外集》三。)。
按:此诗又见《全唐诗续补遗》
致书释僧肇请为般若无知论释 晋 · 刘程之
出处:全晋文
遗民和南,顷餐徽闻,有怀遥伫,岁末寒严,体中如何?音寄雍隔,增用抱蕴。弟子沈疴草泽,常有弊瘵,迩因慧明道人北游,裁通其情,古人不以形疏致淡,悟涉则亲,是以虽复江山悠邈,不面当年,至于企怀风味,镜心象迹,伫悦之勤,良以深矣。𥾝然无因,瞻霞永叹,顺时爱敬,冀因行李,数有承问。伏愿彼大众康和,外国法师□休纳上人以悟发之器,而遘兹渊对,想开究之功□□尽过半之思,故以每惟乖阔,愤愧何深。此山僧清常,道戒弥厉,禅隐之馀,则惟研惟讲,恂恂穆穆,故可乐矣。弟子既已遂宿心,而睹兹上轨,感寄之诚,日月铭至。远法师顷恒履宜,思业精诣,乾乾宵夕,自非道用潜流,理为神御,孰以过顺之年,湛气若兹之勤,所以凭慰既深,仰谢逾绝。去年夏末,始见生上人示般若无知论,才运清俊,旨中沈允,推涉圣文,婉而有归,披味殷勤,不能释手,真可谓浴心方等之渊,而悟怀绝冥之肆者矣。若令此辩遂通,则般若众流,殆不言而会,可不欣乎,可不欣乎!然夫理微者辞险,唱独者应希,苟非绝言象之表者,将以存象而致乖乎?意谓答以缘求智之章,婉转穷尽,极为精巧,无所间然矣。但暗者难以顿晓,犹有馀疑一两,今辄题之如别,想从容之暇,复能粗为释之。论序云,般若之体,非有非无,虚不失照,照不失虚,故曰不动等觉,而建立诸法。下章云,异乎人者神明,故不可以事相求之耳。又云,用即寂,寂即用,神弥静,应逾动。夫圣心冥寂,理极同无,不疾而疾,不徐而徐,是以知不废寂,寂不废知,未始下寂,未始不知,故其运物成功化世之道,虽处有名之中,而远与无名同,斯理之玄,固常所弥昧者矣。但今谈者所疑于高论之旨,欲求圣心之异,为谓穷灵极数,妙尽冥符邪?为将心体自然,灵怕独感邪?若穷灵极数,妙尽冥符,则寂照之名,故是定慧之体耳。若心体自然,灵怕独感,则群数之应,固以几乎息矣。夫心数既玄,而孤运其照,神淳化表,而慧明独存,当有深证,可试为辨之。疑者当以抚会应机,睹变之知,不可谓之不有矣。而论旨云,本无惑取之知,而未释所以不取之理。谓宜先定圣心,所以应会之道,为当唯照无相邪?为当咸睹其变邪?若睹其变,则异乎无相。若唯照无相,则无会可抚。既无会可抚,而有会之功,意有未悟,幸复诲之。论云,无当则物无不当,无是则物无不是,物无不是,故是而无是,物无不当,故当而无当。夫无当而物无不当,乃所以为至当,无是而物无不是,乃所以为真是。岂有真是而非是,至当而非当。而云当而无当。是而无是邪?若谓至当非常当,真是非常是,此盖悟感之言本异耳,固论旨所以不明也。愿复重喻,以祛其惑矣。论至日,即与远法师详省之。法师亦好相领得,意但标位,似各有本,或当不必理尽同矣。顷兼以班诸有怀,屡有击其节者,而恨不得与斯人同时也(《高僧传》六)。
答刘遗民书 十六国 · 释僧肇
出处:全晋文
不面在昔,伫想用劳。慧明道人至,得去年十二月疏并问,披寻返覆,欣若暂对。凉风届节,顷常如何!贫道劳疾,多不佳耳,信南返不悉。八月十五日释僧肇疏答,服像虽殊,妙斯不二。江山虽𥾝,理契即邻,所以望途致想,虚襟有寄。君既遂嘉遁之志,标越俗之美,独恬事外,叹足方寸,每一言集,何尝不远喻林下之雅咏,高致悠然。清散未期,厚自保爱。每因行李,数有承问,愿彼山僧无恙,道俗通佳。承远法师之胜,常以为欣慰,虽未清承,然服膺高轨,企伫之勤,为日久矣。公以过顺之年,湛气弥厉,养徒幽岩,抱一冲谷,遐迩仰咏,何美如之!每亦翘想一隅,悬庇霄岸,无由写敬,致慨良深。君清对终日,快有悟心之欢也。即此大众寻什法师如宜。秦王道性自然,天机迈俗,城渐三宝,弘道是务。由是异典胜僧,自远而至,灵鹫之风,萃于兹士,领公远举,乃千载之津梁也。于西域还,得方等新经二百馀部,请大乘禅师一人、三藏法师一人,毗婆沙法师二人。什法师于大石寺出新至诸经,法藏渊旷,日有异闻。禅师于瓦宫寺教习禅道,门徒数百,夙夜匪懈,邕邕肃肃,致可欣乐。三藏法师于中寺出《律藏》,本末精悉,若睹初制。毗婆沙法师于石羊寺出《舍利弗阿毗昙》。胡本虽未及译,时问中事,发言奇新。贫道一生,猥参嘉运,遇兹盛化,自恨不睹释迦祗洹之集,馀复何恨,而慨不得与清胜君子同斯法集耳。生上人顷在此,同止数年。至于言话之际,常相称咏。中途还南,君得与相见,未更近问,惘悒何言。威道人至,得君《念佛三昧咏》,并得远法师三昧咏及序,此作兴寄既高,辞致清婉,能文之士,率称其美,可谓游涉圣门,扣玄关之唱也。君与法师,当数有文集,因来何少?什法师以午年出《维摩经》。贫道时预德次,参承之暇,辄复条记成言,以为注解。辞虽不文,然义承有本。今因信持一本往南,君间详试可取看。来问婉切,难为郢人。贫道思不关微,兼拙于笔语,且至趣无言,言必乖趣,云云不已,竟何所辩?聊以狂言,示训来旨耳。疏云称圣心冥寂,理极同无,虽处有名之中,而远与无名同,斯理之玄,固常所弥昧者,以此为怀,自可忘言内得,取定方寸,复何足以人情之所异,而求圣心之异乎?疏曰谈者谓究灵极数,妙尽冥符,则寂照之名,故是定慧之体耳。若心体自然,灵怕独感,则群数之应,固以几乎息矣。意谓妙尽冥符,不可以定慧为名;灵怕独感,不可称群数以息。两言虽殊,妙用常一。迹我而乖,在圣不殊也。何者?夫圣人玄心默照,理极同无,既曰为同,同无不极,何有同无之极,而有定慧之名?定慧之名,非同外之称也。若称生同内,有称非同。若称生同外,称非我也。又圣心虚微,妙绝常境,感无不应,亦何为而息邪?且夫心之有也,以其有有,有不自有,故圣心不有有。不有有,故有无有。有无有故,则无无。无无故,圣心不有不无。不有不无,其神乃虚。何者?夫有也无也,心之影响也;言也象也,影响之所攀缘也。有无既废,则心无影响;影响既沦,则言象莫测;言象莫测,则道绝群方;道绝群方,故能穷灵极数;穷灵极数,乃曰妙尽,妙尽之道,本乎无寄。夫无寄在乎冥寂,冥寂故虚以通之。妙尽存乎极数,极数故数以应之。数以应之,故动与事会;虚以通之,故道超名外。道超名外,因谓之无;动与事会,因谓之有。因谓之有者,应夫真有,强谓之然耳,彼何然哉?故经云圣智无知而无所不知,无为而无所不为。此无言无相,寂灭之道,岂曰有而为有,无而为无,动而乖静,静而废用邪?而今谈者,多即言以定旨,寻大方而征隅,怀前识以标玄,存所存之必当。是以闻圣有知,谓之有心;闻圣无知,谓等太虚。有无之境,边见所存,岂是处中莫二之道乎?何者?万物虽殊,然性本常一,不可而物,然非不物。可物于物。则名相异陈;不物于物,则物而即真。是以圣人不物于物。不非物于物,不物于物,物非有也;不非物于物,物非无也。非有所以不取,非无所以不舍。不舍故妙存即真,不取故名相靡因。名相靡因,非有知也;妙存即真,非无知也。故经云:“般若于诸法,无取无舍,无知无不知”。此攀缘之外,绝心之域,而欲以有无诘者,不亦远乎?请诘夫陈有无者。夫智之生也,极于相内。法本无相,圣智何知?世称无知者,谓等木石太虚无情之流,灵鉴幽烛,形于未兆,道无隐机,曰无知。且无知生于无知,无无知也。无有知也。无有知也,谓之非有;无无知也,谓之非无。所以虚不失照,照不失虚,泊然永寂,靡执靡拘,孰能动之令有,静之使无邪?若经云“真般若”者,非有非无,无起无灭,不可说示于人。何则?言其非有者,言其非是有,非谓是非有;言其非无者,言其非是无,非谓是非无。非有非非有,非无非非无,是以须菩提终日说般若,而云无所说,此绝言之道,知何以传?庶参玄君子,有以会之耳。又云宜先定圣心,所以应会之道,为当唯照无相邪?为当咸睹其变也。谈者似谓无相与变,其旨不一。睹变则异乎无相,照无相则失于抚会。然则即真之义,惑有滞也。经云:“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。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”。若如来旨,观色空时,应一心见色,一心见空。若一心见色,则唯色非空;若一心见空,则唯空非色。然则空色两陈,莫定其本也。是以经云:“非色者,诚以非色于色,不非色于非色”。若非色于非色,太虚则非色,非色何所明?若以非色于色,即非色不异色。非色不异色,色即为非色,故知变即无相,无相即变,群情不同,故教迹有异耳。考之玄籍,本之圣意,岂复真伪殊心,空有异照邪?是以照无相,不失抚会之功;睹变动,不乖无相之旨。造有不异无,造无不异有。未尝不有,未尝不无。故曰不动等觉,而建立诸法。以此而推,寂用何妨?如之何谓睹变之知,异无相之照乎?恐谈者脱谓空有两心,静躁殊用,故言睹变之知,不可谓之不有耳。若能舍己心于封内,寻玄机于事外,齐万有于一虚。晓至虚之非无者,当言至人终日应会,与物推移,乘运抚化,未始为有也。圣心若此,何有可取?而曰未释不取之理,又云无是乃所以为真,是无当乃所以为至当,亦可如来言耳。若能无心于为是,而是于无是;无心于为当,而当于无当者,则终日是不乖于无是,终日当不乖于无当,但恐有是于无是,有当于无当,所以为患耳。何者?若真是可是,至当可当,则名相以形,美恶是生,生生奔竞,孰与止之?是以圣人空洞其怀,无识无知。然居动用之域,而止无为之境,处有名之内,而宅绝言之乡,寂寥虚旷,莫可以形名得,若斯而已矣。乃曰真是可是,至当可当,未喻雅旨也。恐是当之生,物谓之然,彼自不然,何足以然耳?夫言迹之兴,异途之所由生也。而言有所不言,迹有所不迹。是以善言言者,求言所不能言;善迹迹者,寻迹所不能迹。至理虚玄,拟心已差,况乃有言,恐所示转远,庶通心君子,有以相期于文外耳(□□□□□□□□《高僧传》六,出《三藏记集》三。)。
九折十演者 其十九 玄得第十九 十六国 · 释僧肇
出处:全晋文
无名曰:夫真由离起,伪因著生。著故有得,离故无名。是以则真者同真,法伪者同伪。子以有得为得,故求于有得耳。吾以无得为得,故得在于无得也。且谈论之作,必先定其本,既论涅盘,不可离涅盘而语涅盘也。若即涅盘以兴言,谁独非涅盘而欲得之邪?何者?夫涅盘之道,妙尽常数,融冶二仪,涤荡万均,天人同一,异内视不己见,返听不我闻,未尝有得,未尝无得。《经》曰:“涅盘非众生,亦不异众生”。维摩诘言:“若弥勒得灭度者,一切众生亦当灭度”。所以者何?一切众生,本性常灭,不复更灭,此名灭度,在于无灭者也。然则众生非众生,谁为得之者?涅盘非涅盘,谁为可得者?《放光》云:“菩提从有得邪?答曰:不也。从无得邪?答曰:不也。从有无得邪?答曰:不也。然则都无得邪?答曰:不也。是义云何?答曰:无所得,故为得也”。是故得无所得也。无所得谓之得者,谁独不然邪?然则玄道在于绝域,故不得以得之;妙智存平物外,故不知以知之;大象隐于无形,故不见以见之;大音匿于希声,故不闻以闻之。故囊括终古,导达群方,亭毒苍生,疏而不漏,汪哉洋哉,何莫由之域!故《梵志》曰:“吾闻弘道,厥义弘深,汪洋无涯,靡不成就,靡不度生”。然则三乘之路开,真伪之途辨,贤圣之道存,无名之致显矣。
涅盘无名论(并上秦主姚兴表) 十六国 · 释僧肇
出处:全晋文
僧肇言。肇闻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君王得一以治天下。伏惟陛下睿哲钦明,道与神会,妙契环中,理无不统,游刃万机,弘道终日,威被苍生,垂文作则,所以域中有四太,而王后一焉。涅盘之道,盖是三乘之所归,方等之渊府,渺漭希夷,绝视听之域,幽致虚玄,殆非群情之所测。肇以人微,猥蒙国恩,得间居学肆,在什公门下,十有馀载。虽众经殊致,胜趣非一,然涅盘一义,常以听习为先。肇才识暗短,虽屡蒙诲喻,犹怀疑漠漠,为竭愚不已。亦如似有解,然未经高胜先唱,不敢自决。不幸什公去世,咨参无所,以为永慨。而陛下圣德不孤,独与什公神契,目击道存,快尽其中方寸,故能振彼玄风,以启末俗。一日遇蒙答安城侯姚嵩书,问无为宗极何者。夫众生所以久流转生死者,皆由著欲故也。若欲止于心,即无复生死。既无生死,潜神玄默,与虚空合其德,是名涅盘矣。既曰涅盘,复何容有名于其间哉?斯乃穷微言之美,极象外之谈者也。自非道参文殊,德侔慈氏,孰能宣扬玄道,为法城堑,使夫大教卷而复舒,幽旨沦而更显,寻玩殷勤,不能暂舍,欣悟交怀,手舞弗暇,岂直当时之胜轨?方乃累劫之津梁矣。然圣旨渊玄,理微言约,可以匠彼先进,拯拔高士,惧言题之流,或未尽上意,庶拟孔《易》十《翼》之作,岂贪丰文图以弘显幽旨。辄作涅盘无名论,论有九折十演,博采众经,托证成喻,以仰述陛下无名之致,岂曰关诣神心,穷究远当?聊以拟议玄门,班喻学徒耳。论末章云:“诸家通第一义谛,皆云廓然空寂,无有圣人,吾常以为太甚径庭,不近人情。若无圣人,知无者谁”?实如明诏!实如明诏!夫道恍惚窅冥,其中有精,若无圣人,谁与道游?顷诸学徒,莫不踌躇道门,怏怏此旨,怀疑终日,莫之能正。幸遭高判,宗徒㦎然。扣关之俦,蔚登玄室,真可谓法轮再转于阎浮,道光重映于千载者矣。今演论之作,旨曲辨涅盘无名之体,寂彼廓然,排方外之谈,条牒如左,谨以仰呈。若少参圣旨,愿敕存记。如其有差,伏承指授,僧肇言。